濕地話巴——春柳
媒體:原創 作者:老黑
專業號:老黑
2009/3/18 16:30:34
每當春暖花開的時候,我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令我難以忘懷的異性知已——春柳。我們是近鄰,從小一塊長大,她對周圍生活環境的態度、看法和處理能力是我們六個知已到現在還不斷來往的主要原因。她是當時農村標準的那種野假小子,說話波辣辦事利索主意多敢做敢為,一點都不讓須眉。她現在能做到一個上百萬人口的縣委書記份上,與孩童時的磨練是有一定關系的。
春柳的家境不好(五十年代時和生產隊其它的家庭比),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更不好,父母一直是想生個兒子的,一來為了堵堵周圍鄰居那種斷子絕孫的封建迷信說法,二來就農村當時那種落后的家族觀念和務農收種的需要,也確實需要幾個男最其碼也得一個來頂門事,可到春柳跟前已經是第六個了,卻還是個丫頭片子,你說說她們能不生氣嗎,能對春柳好嗎。不過這也怨不得春柳姊妹們,可爺爺奶奶父母在鄉親們的唾沫星子下日子真是難過極了,就是再愛她們,在那種情況下,只要不對她們橫加指責,對她們姊妹們來說就是燒高香了。所以春柳只從來到這個世上,就沒有過自己專門的衣服,全是姐姐們穿剩下的,每件衣服上都有多少不等的補釘,冬天穿不暖和那是家常便飯,飯幾乎就沒吃飽過,因為每次我們一塊玩耍時,只要見到能吃可以吃的東西從沒見她放過過,因此挨餓受凍對春柳來說就象日出日落一樣從來沒有離開過她。起居全是自己照顧自己,為爭搶東西姊們打鬧簡直是每日必修的功課,春柳肯定爭不過姐姐們,所以經常見她蓬頭垢面的,因為穿的衣服少不耐冷鼻涕多年齡小不知怎么搓,總是用小手巴掌在臉上一抹,再加上很少能在吃飯前的時間內爭在姐姐前洗臉(飯吃的少了等不到父母收工回來做飯,因為有幾次餓的心發慌站都站不起來了),吃了飯以后總被小朋友叫出去玩來不及洗,所以總見她的鼻尖和臉蛋上有鼻涕和泥土結成的黑痂。
雖然春柳當時在我們中間其貌不揚,也許初次見面的小朋友會不宵一顧的離她遠遠的不想和她玩,但對于我們經常在一塊的小朋友來說,卻是非常愿意和她一塊到山嶺水泊間玩,主要原因就是她膽大主意正,而且非常夠朋友,總能憑自己的能力形成一股合力,使遇到的種種不測化解,朝著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,這也許就是家庭環境造就的。別看她瘦小身子單薄,可一旦發起力來我們很男孩都不是她的對手。春季里,我們一塊出去玩,她會非常利索爬到樹上,捋槐花,捋榆錢,自己吃夠了總不忘給我們也弄一些,上山挖蘿蘿叢(一種野生植物,初春剛長出,紅色的葉,紅色的花苞,還有剝了皮白嫩白嫩的根都有非常好吃。),她總是能很快找到很多很多,我們都跟著能把鮮美的東西吃個夠。她吃東西的花樣特別多,僻如說把山坡上挖來的“小蒜”(一種辣味很濃的野菜)刨個坑封上土用手拍一會兒,吃著辣味會淡一點;把樹上摘的青柿子放在流動的水里泡幾天就不會有怪味(實際上就是把單寧泡出來了):把在水里摸的魚、捉的青蛙用什么樣的柴禾燒著吃味道好啦,去生產隊的瓜地偷瓜如何讓一撥人引開看瓜的,另一撥人如何下手啦,我們都為她安排的驚險剌激場面所吸引,并為過后能享受勞動成果而興奮。好象她知道的比誰都多,也許就是她的處境迫使她長期摸索出來的。說實在的,我們也見過她從山坡上滾下來過,從樹上掉下來過,被水淹過,可她總是吉人天相,總能逃過一次次的劫難,有時她要等很長時間才能緩過氣來,我們都非常害怕的守著她。可過后她總是不讓我們和任何人說,誰如過說了,下次準不讓誰跟她一起玩。我們都非常講信用(當時也不知道對錯,以后聽大人們說,她父母心灰意冷對她就沒有打算深管,現在看起來這種教育方法也不一定全錯,好好完善整理一下,在教育界說不定還是一種新的教育理念。),所以我們的友誼始終保存到現在。
后來,隨著年齡的增長,我們都有上了學,你不相信不行,她適應環境的能力自立能力都是令人叫好的,學習都不用說了,一直處在年級的上游,她說話辦事的能力又使她不管在那一年級都是班干部,且她所在的班級在全校都是經常得到校長表揚的。業余時間我們那里能養的畜禽她幾乎全養過,只要能掙錢,她也不管你怎么割資本主義尾巴,就是養,說實話她當時確實為家里解決了不少經濟困難,父母呢也越來器重她們這個女兒了。不光這樣,當時我們那兒所有的行當她幾乎全部涉獵,就說用蘆葦桿在房頂上結棚吧,她就非常細心熱心,不管是誰家需要她都有會去,而且從不說報酬,只要給碗飯就行,后來大家都很過意不去,就多少意思一下,給個一元二元的,把她高興的,整天嘴都沒有合攏過。可就有一樣,她從來不做針線活,這與我們那兒女人們一點都不一樣,也許是她家姐妹們多用不著她做吧,一些上了歲數的女人都說,看她將來嫁人了可怎么辦?可她從來不把這些話放在心里,父母呢,也樂意她這么做,畢竟她做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。
1977年恢復高考,我們都考上了學,她被西安交通大學錄取,之后我們便再沒了聯系。直到二十年后,她帶車親自找到了我家里,當時我們見面那高興勁都不用說了,把我那老伴嫉妒的眼中直冒火。后來我把詳情說了,她也激動直掉淚。當她要離開時,我才從司機的稱呼里知道了她現在已是縣委書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