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“豆”的境緣情結
媒體:原創 作者:老黑
專業號:老黑
2009/1/17 16:40:39
我和豆有著不了的境緣情結。
第一次認識她是從豆芽開始的,那是在剛記事時的“三年困難時期”,當餓的近乎發暈的子夜時分,媽媽把偷著(全體社員都吃大食堂,不允許私自起火做飯)把煮熟的野豆芽,用一個不知從哪兒找來的破碗盛著端到了我們面前,雖然我們不能吃飽,但卻是那時我們姊妹幾個最幸福的事,當我們當著淚流滿面的媽媽吃下長長的又嫩又白又胖的豆芽時,心里就別提有多舒服了。現在想起來媽媽在當時那種環境條件下,不知冒了多大的風險,吃了多少苦和累,才讓我們吃到了耐饑又有營養的野豆芽,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。
待到我再大一點的時候,雖然生產隊的糧食分到家里自己做飯吃,但由于“一大二公隊為基礎”的管理機制,以及由政府統一安排的“三農”經營模式和當時科技含量較低生產水平,單位產量上不去,口糧分的少,很多家庭糧食都不夠吃,特別是家中孩子多沒勞力掙工分少又不是經濟來源戶(家里有人在城里掙工資的叫經濟來源戶)的家庭,生活就更困難了,樹葉野菜半年糧就是那時我們這些家庭的真實寫照。“半大小子,吃死老子”的話,就是我老爸那時的口頭禪,經常掛在嘴上。因此在春季青黃不接的時候,野生豆芽還是我們的好食物。要說也真怪,那時我們不管是給自己家里的牛羊割草,或是給生產隊的牲口割草掙分,或是割草漚肥,從來都不割野豆秧,也不知誰給誰說的,一見到大片的野豆秧就避開。所以在我們哪兒的沼澤地里,老遠看到一片茂盛的綠色,不用問,到跟前一看準是被野豆秧攀纏在一起的植物。
別看我們哪兒有很多的沼澤地,但嶺上的地大多都是人種天收,如若天在播種季節少雨,連種都很困難,這種時候豆就成了熱門作物。我們那里人常說的“能豆”,就是指土壤含水量低的使所有農作物都難以發芽生長時,豆類作物就能正常生長,且由于其根瘤菌的固氮作用可以肥土,產量也常常令人滿意,所以大家都非常喜歡種豆類作物。我們哪兒的人種的豆類作物種類非常多,作為糧食用的有:黑豆、黃豆、綠豆、虹豆、小豆、扁豆、豌豆等,紅、黑、綠、白、黃等艷色都有。作為蔬菜用的有:四季豆、線豆角等,是生產隊菜地和各家自留地里常種的時令蔬菜。她們都是繼承野大豆的優秀基因,經過我們的先人培育出來的。
豆類作物以其特殊的適應能力和再造能力,改造土壤為其它作物提供生存便利,為我們提供食物,同時也直接或間接地改變著區域氣候,支撐著生態循環。
古人利用豆類作物教育人的事例也非常生動。“煮豆燃豆萁,豆在釡中泣,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”這是一首非常有名的七步詩,作者的本意是在教人寬以待人,和睦相處。為何這首詩流傳至今亦然叫人百讀不厭,就是因為她是一面做人的鏡子,以物比情栩栩如生,讓人以理反思舉止規范。“豆”也因此名揚海外。
后來文化大革命結束,一不小心我居然考進了專業院校,學的也是有關植物培育管理的專業,畢業分配居然是朔黃河而上二百公里的一個小城市,干的居然是有關生態保護的工作,居然是在野大豆生存區域內工作,雖然一直再沒有品嘗過盤中的野生豆芽美味,卻依然在夢中多次為野豆芽的美味驚呼而醒,常摸著被口水浸濕的枕巾嘆息。
再后來,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,經濟突飛猛進的發展,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,生存環境漸不如從前,濕地和有關生態資源急劇萎縮,國家關注生態,政府成立黃河濕地自然界保護區,我居然又被調來從事這項工作,因此從更深層次理解了“大海航行靠舵手,萬物生長靠太陽”,人們生存離不開地球之腎這個淺顯的道理。但也常常為濕地萎縮,野大豆及其生境頻危感到揪心,不單單是為有機會滿足我的口福,隱隱覺得還有更深層次的耽憂。野大豆及其生境面積的減少,勢必會影響土壤改良,相依植物的生存,游離氮的固定,以她的種子及根莖葉為食的動物的生存,濕地生物多樣性的繁榮,濕地功能的發揮,良種基因的改良等等,還有良性生態循環的維持,還有人類的生存......等等。我不敢往下想了。
那一天,我重新朗讀“煮豆燃豆萁,豆在釡中泣,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”這首詩,覺得心中五味俱沉,好象不全是先前的感覺,蒙蒙懂懂中覺得有點人與自然在其中了。好象我和“豆”的境緣情結象是和所有人都有關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