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登嶺(江蘇)
這年頭,恰逢金融危機剛過,許多人感嘆工作不好找,可各種新花樣的招聘方式還是層出不窮。這不,這些天,各大門戶網站上突然打出一條廣告:招聘“最牛釘子戶”。
發(fā)貼人叫孫兵,自稱他在城郊的老屋被開發(fā)商征用,眼看開始拆遷了,可補償金卻出奇地低。俗話說“民不與官斗,貧不與富爭”,明知是胳膊擰不過大腿,但迫于無奈,好多人還是成了“釘子戶”,孫兵就是其中一員。
孫兵在帖子上說:當“釘子戶”的秘訣是“死磨硬泡”,可這些都要時間。他剛參加工作,朝九晚五得上班,加上來回路上要倒上好幾趟車,出門回家都是兩頭黑了,哪來功夫和拆遷隊打持久戰(zhàn)?眼見身邊那些不牢靠的“釘子”一顆一顆被拔掉,萬一哪天自己不在家,房子被人家不小心“碰倒了”,那可就要前功盡棄呀。于是他忽發(fā)奇想,要招聘一個有實戰(zhàn)經驗的“釘子戶”,全權代理拆遷事宜。
你別說,歪脖子樹不一定結歪棗,歪腦筋也能想出巧點子。這招聘的帖子一發(fā)出,沒兩天工夫,跟帖咨詢應聘的人還真不少。有個號稱“牛到成功”的網友稱:如果這事讓他出馬,那根本就是老虎吃螞蚱——小菜兒。孫兵立即將其加為好友,問有什么絕招。對方接連發(fā)來三個表情。孫兵一看,媽呀:一哭二鬧三上吊,整一個地道的潑婦行徑,連忙將其拖入黑名單。誰知他剛關了電腦,手機又響了,一接通,未及開口,一個粗嗓門就滔滔不絕地自我推銷起來,他自稱“牛犇犇”,有著“八年抗戰(zhàn)”經驗。仔細一聽,原來他曾經獨自對抗拆遷八個月,迫使開發(fā)商的工期一拖再拖,最后終于達到了自己的要求。當孫兵問及對方高招時,粗嗓門說:“坐鏟車,抱煤氣罐,動刀子放血,咱要是眨一下眼皮就不是純爺們!”未等對方說完,孫兵趕緊摁斷手機。老天爺呀,這位祖上該不是土匪世家吧!他連忙上網,重新修改了招聘條件:要求應聘者必須具備大專以上學歷,懂得依法維權,要文斗不要武斗。
這兩條一加,果然清靜不少,可他等得花兒都謝了,也沒挑到合適人選,正焦急上火時,卻有兩個人主動找上門來毛遂自薦。孫兵一看面前那人:黃頭發(fā),藍眼睛,高鼻梁,嗬,敢情自己招來了一位“洋釘子”。這位“洋釘子”可是有備而來,他讓翻譯遞上一份中文簡歷,自稱曾在本國依法維權,迫使其所在州議會大樓改址。孫兵聽了頓時眼前一亮,哈哈!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,要知道,現在正值上海世博會期間,全世界的眼珠子都盯著咱中國呢,眼前這位不就是最佳人選嗎?人家是國際友人,你開發(fā)商再橫,總要考慮一下國際影響吧?
于是雙方很快簽訂了協(xié)議,孫兵全權委托“洋釘子”邁克先生代為處理拆遷事宜。
第二天,拆遷隊開著鏟車轟隆隆地來了,領頭的隊長氣勢洶洶地敲開了門,可一看到“洋釘子” ,頓時傻眼了。只見這位“洋釘子”也不說話,拿出與孫兵簽定的委托協(xié)議一亮,任憑對方怎么叫嚷,光是搖頭,聳肩,擺手,整個是一問三不知。拆遷隊長繞著舌頭“YES”、“NO”地叫了十幾遍,“洋釘子”仍是不能和他交流,沒辦法,只好打電話給開發(fā)商。開發(fā)商發(fā)話,要他立即去市中學請一個英文教師做翻譯。很快,英文教師來了,這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,一到現場,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就緩和了不少。只見英文教師推了推眼鏡,一口流利的英語立馬就出來了。“洋釘子”當即有了回應,嘰哩嘰哩答了一大串。可英文教師一聽,冷汗立馬下來了,這位“洋釘子”說話也太快了吧,自己居然一個單詞也聽不懂?英文教師只好豎直耳朵,小心翼翼地用英語請他再講一遍。當“洋釘子”咕嚕咕嚕又說了一大串后,英文教師終于如釋重負,擦了一把汗,氣沖沖地對折遷隊長說:“開什么玩笑!這位講的哪是英語呀?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!”
這時,圍觀人群中,有一個人沒事偷著樂了,他就是孫兵。其實招聘“釘子戶”只是他的“李代桃僵”之計,這當中另有玄機。原來他和拆遷隊的負責人李軍可是親兄弟,他是哥哥隨父姓,李軍是弟弟隨母姓。本來他家的老房子早就住不得人,都快成鳥窩了,可為了在拆遷中撈到盡可能多的好處,兩兄弟刻意隱瞞了身分。李軍在拆遷方那邊佯裝聲勢,暗中對孫兵卻是關照有加。可隨著拆遷進程步步推進,到最后總不能親兄弟陣前相遇,刀兵相見吧?于是他們便想出了這個招聘“釘子戶”的主意。因為李軍暗中得知,由于工期在即,開發(fā)商再也拖不起了,已經放出內部消息:最后時刻,如果剩下的“釘子”為數不多,就多花幾個錢打發(fā)算了。現在,孫兵看了“洋釘子”的現場表演,不由暗自發(fā)笑:“呵呵,俺以為自己是孫臏再世呢,敢情這位邁克先生也精通中國的《孫子兵法》啊,這招分明就是兵法中的‘假癡不癲’嘛!”為了確保計劃外無一失,孫兵可是一刻也沒閑著,他立即在網上公布了成功招到“海外最牛釘子戶”的消息,并承諾將每日發(fā)貼,第一時間直播“洋釘子”對抗中國式拆遷的全過程。
果然,開發(fā)商那邊有了回應,他命令手下去再去城里,請外國語學院的學生來當翻譯,他要看看這根“洋釘子”到底是個什么來頭。可那些請來的學生走馬燈似地換了一圈,懂英語的說是像法語,換了會法語的又說可能是俄語,再換會俄語的,仍是不能聽懂“洋釘子”的一句話,誰也沒曾想到,別看這黃頭發(fā)、藍眼睛的外國人長得都差不多,他們講的語言究竟有多少種呀。就這樣一拖又是好幾天,開發(fā)商火了:“奶奶的,只要他不是外星人,老子就不信沒人能聽懂!”于是他開出大價錢,命人去請外國語學院的老教授。要知道,這個老教授可不簡單,人家精通十幾國語言呢,是個赫赫有名的國際語言專家。他答應出馬,可不是看上了開發(fā)商的幾個臭錢,而是聽說自己那么多學生居然聽不懂外國人一句話,臉上掛不住了,決定親自會會這個“洋釘子”。孫兵接到弟弟李軍傳來的消息,當即把這事公布在了網上,這下好了,居然驚動了好幾家新聞媒體。
老教授出馬的這天,各路記者紛紛提前搶占有利地形,架好“長槍短炮”。很快,一溜兒高檔轎車來了,在前面的開發(fā)商親自下車,把顫巍巍的老教授攙扶下來。誰知未等老教授開口,那個“洋釘子”便熱情地迎上來招呼道:“哎呀!老爺子,怎能勞您大駕光臨呢?”眾人一聽,不由大跌眼鏡,這“洋釘子”不但會說中國話,居然還講得一口地道的京腔兒。只見他根本沒有討價還價,掏出筆來,便催著要簽字同意拆遷。孫兵一見沉不住氣了,立馬沖了上去,氣沖沖地問:“你,怎么給我代理的,怎能一分錢條件不講就簽呀?不行,你得說出個理由來,否則按照協(xié)議規(guī)定,代理費我一分都不給!”
“洋釘子”微微一笑,說了事情原委。原來他應聘“釘子戶”并非本意,其實他來自一知名國際鳥類研究組織。目前他們研究的是一種瀕危鳥類,他家鄉(xiāng)所在州的法律是優(yōu)先考慮環(huán)保的,這就是他能成為“海外最牛釘子戶”,讓州議會大樓改址的原因。就在兩年前,他經過反復的環(huán)境比對研究,認為和其家鄉(xiāng)緯度相近的中國四川九寨溝,可能適合這種鳥類種群繁衍,于是便帶著一對鳥兒到那里做放養(yǎng)試驗,誰知正巧遇上了汶川大地震,那對鳥兒身上的定位儀器受損失靈,便失蹤了。他輾轉大半個中國找尋,一直杳無音信。可就在前不久,他突然又收到了這對鳥的信號,于是一路追蹤來到這兒,驚喜地發(fā)現,它們在孫兵家的房頂上安家落戶,還產了一窩蛋。為了保護這些寶貝,防止節(jié)外生枝,邁克便乘孫兵招聘“釘子戶”的機會,來了個“暗渡陳倉”,故意拖延時間,讓鳥兒一家安全過了孵化期。
孫兵一聽,傻眼了,他原以為自己把老祖宗的兵法用得很巧妙呢,誰知人家“洋釘子”用得才叫出神入化呢!他正目瞪口呆之時,只見“洋釘子”雙肩一聳,對他說:“對不起了,爺們,你們這是民族內部矛盾,理當自行解決,咱就不攙合了!”說罷,他大聲一咕嚕,拔腿走人,在他身后,緊跟著兩只大鳥和一群剛會飛的幼鳥。
那老教授心猶不甘,朝著“洋釘子”的背影大聲喊道:“邁克先生,你還沒有告訴我,你對我的學生們講的是究竟哪國話呀?”
“是鳥語,這種瀕危鳥類的珍貴之處,就在于它們有著最為接近人類發(fā)音的語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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