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一到,鄱陽湖廣袤的濕地上就會開滿金色的小花。
這金色花是一種叫酢漿草的植物,《本草》上說:“此小草,三葉酸也,其味如醋。”據稱,這種酸酸的草可以治療牙齦腫痛。酢漿草有紫、紅、白、黃幾種,愛爾蘭的國花就是白花酢漿草,是用來獻給愛爾蘭的守護者——圣帕特里克的花朵,愛爾蘭為了爭取獨立曾經長期浴血抗戰,因此,它的花語是——愛國。鄱陽湖上最常見的是黃花酢漿草,我喜歡叫它金色花。
酢漿草的花很小,如果只有一兩朵,是毫不起眼的。但是在鄱陽湖,酢漿草總是成片生長,不是千朵萬朵,而是數以億計,花全開的時候可以染黃半個天宇。
我驚詫于酢漿草頑強的生命力。鄱陽湖是季節性湖泊,夏季洪水一片,冬季枯水一線。在夏季時,幾乎所有的湖灘植物都要被洪水淹沒。酢漿草大多長在本是湖底的淤泥之中,湖水退卻時,它就前進,湖水前進時,它就退卻,此消彼長,此長彼消。水是湖永遠的主角,所以一年之中,只有初春的那一點點時間能看到這遍野的黃花,等湖水一漲,所有的榮華和美麗都要被無情地淹沒。
我理解那些被淹沒的金色花的苦痛,任何美麗的事物都只有短暫的生命。“其志潔,故其稱物芳,其行廉,故死而不容。”但酢漿草沒有死去,它的花和葉雖成了鄱湖魚的食物,它的根卻還深扎在淤泥之中,在深厚肥沃的泥里抱成團,保護著那一片湖洲,等湖水一去,春風一起,又肆意爛漫地盛開。
我是在它全盛的時候來到湖洲的,遠處是秀拔的大孤山,花一直延伸到山的腳下,有了這些花,大孤山就像一只美麗的繡花鞋;有了這些花,單調的湖洲突然有了靈韻,有了色彩,花給廣袤的大地披上了一件明黃的外衣,整個湖洲也如童話般鮮亮活潑起來。蒼穹下,我癡然而立,我很驚恐闖入了這片圣潔的花海,在腳起腳落之間,都會壓倒一片嫩黃的生命,在小花中行走,心是軟的,每碰傷一朵花總有一塊心肉在隱隱地顫動,我仿佛覺得每一朵花都開在我的心里。遠處,藍藍的湖水,像湖水一樣藍的天;穿過湖畔一叢叢無比俏麗的金色花,無處不在的遐想牽著我的思緒,飄來一個個曾經入夢的意象:篷船、湖水、苔花、水牛、鞋山——仿佛傳說中的湖畔女神一樣迷離而美麗。春天,開滿金色花的鄱陽湖,有著骨子里的浪漫和恬靜。
也許還有英氣,愛爾蘭人不是說酢漿草是愛國的花嗎?這些小黃花團結而又有生氣,堅韌而又不張揚,不正像鄱陽湖邊世代繁衍生息的人民嗎?拿眼前的大孤山來說,它地處要沖,地勢險要,扼吳楚之咽喉,是歷史上兵家必爭之地。山上至今還有我國第一個水上古戰場兵器陳列館,陳列館里有許多在湖中拾到的矛、槍、斧、鐵叉、鐵鏈等兵器。大孤山歷史上共發生大小戰爭近百次,從周瑜鄱湖操練水軍、朱元璋與陳友諒的鄱湖之戰,到太平天國時期的石達開與曾國藩的湘軍水師大戰等。頻繁的征戰使鄱湖升騰起一股慷慨激昂的英雄之氣。抗日戰爭時期,日軍在鄱陽湖區就遇到中國軍民的頑強抵抗,一怒之下,一把火燒了姑塘和吳城這兩座繁華的城市。但即使這樣,抵抗也一直沒有停止,在湖畔的星子縣,至今還有一個“一見心寒墓”,那就是鄱湖兒女頑強抗爭的佐證。
我舍不得離開那滿地的錦繡,我想,這些可愛的小花,湖水漲時,它還會淹沒。但我知道,春風來時,它又會一年一年地美麗綻放。
●冷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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