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熱的天呢,望不到邊的濕地區域內只有幾棵孤零零的樹,在熾熱的陽光下無可奈何的站著,不多的樹蔭下根本不可能納涼,所有能躲的濕地生物都躲到太陽曬不到的地方去了。趙偉在這條路上都快走了兩個小時了,也沒碰上一個人,渾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都濕透完了,他干脆脫掉上衣,把褲腿挽的高高的,加快了走路的速度。不一會兒手里拿的衣服就曬干了,還留下了一片白色的云朵。他知道再好的身體在這種情況下也得向老天低頭,得趕快找個納涼的地方休息一會兒,最好能有個人聊聊天,這不說話光想問題頭都有點疼了。
C鎮B村村尾的范立順家離趙偉所走的巡護路只有兩公里多一點,不到二十分鐘,趙偉就到了這里。這是一個移民村舊址,由于三門峽水庫蓄水沒有達到設計標準,搬遷的移民由于不適應移民區的風俗習慣,再加上故土情深,所以六十年代后期有少部分移民又從外地搬了回來,范立順家就是其中的一戶。范立順屬現代型的中國農民,有文化高中畢業,人長的白白凈凈的,眼大大的,臉型和趙本山差不多。一米七三的個頭,五大三粗的,體重足有一百六十斤。他看問題深刻,說話邏輯性強,辦事情以本村本人為主立場非常堅定,無事不若事,遇事不怕事,和街坊四鄰關系處的相當好,在方遠數十里的村子里威信相當高。他和妻子以農為本,兼營較有把握的家庭副業,有時也做些利潤風險都大的事,那一年他搞黃金小冶煉就賺了六十萬,后來他聽說冶煉池集中的村子,小伙子們由于汞中毒當兵體檢一個沒合格,怕影響村里孩子們的前程,就賣掉所有設備,改以種經濟作物謀發展了。雖說收入少了點,可心里坦然。如今他有五間二層小樓住著,八十老母整天樂呵呵的在院前屋后的核桃、泡桐、大棗樹的蔭涼下轉著,賢慧的妻子把這個家拾掇的跟賓館一樣的舒適,女兒大學畢業在鄭州已工作了五、六年了,并成了家,前一段一直嚷嚷著要接奶奶和他夫妻倆去鄭州享福呢,“兒女們有出息就行了,那能靠他們呀。”把老范樂的嘴都合不住了。兒子正在北大讀研究生,人家都說了以后不用老人們為他操心了。雖說住的偏了點,可有電視看著,什么國家大事都知道。每天來家里聊天的求主意的人就沒斷過,天南地北的事就沒他不知道的。和趙偉熟了以后,就在一塊兒調侃:咱這一輩子,說實話混的還真不錯,論享受論清閑,比陶淵明的檔次那高多了。
趙偉剛來時也覺得人家這條件真的是沒得說了,吃穿住用都不愁,清閑自在無污染,這不是現代的人生追求嗎,男管耕女管織,談經緯論天地,你說說就是三國的南陽臥龍在世也不會不嫉妒生氣吧,歷史名人竟淪落得不如平常百姓家,真是可氣可嘆約。
當范立順知道趙偉是濕地巡護人員時,就對他非常尊重,好客的女主人也一直讓趙偉和他們一起吃飯,次數多了,趙偉有點不好意思,那能老這樣飯來張口,給錢吧,少了不好意思,再說人家也不一定欠那點錢,多了吧,自己每月五百來塊錢的工資也真是拿不起。每每提起這點事,范立順就一臉的不高興,你看看我這條件,在乎你吃那一頓飯嗎,不就是多添一碗水么??哨w偉總認為日久天長了,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事,堅持不能這樣。后來雙方達成了一項協議,趙偉帶饃,立順家給燒酸滾水(當地的一種叫法,實際上就是開水放點蔥花、鹽和醋)。這樣趙偉的心里才安慰了許多。
趙偉認為把老范家作為一個政策法律宣傳點再好不過了,一是這里來往人多,是各種信息的匯綜和輻射點。二是老范人緣好威信高,說話辦事能影響周圍的人。三呢老范有文化對政策法律理解的全面還快。一個人渾身是鐵能打多少釘,再說了這么大的范圍,你看人家一天,人家只看你一會就行了。如果讓老范和老范這里的??停軌驈男睦镎J識到濕地保護的重要性,能夠自覺的遵守法律法規和管理辦法,并帶動周圍其他人也加入保護濕地的行例,自己的工作不就輕松和有成效了嗎,也不就迎合了上面社區共管的精神了么。有了這個想法以后,趙偉就使出渾身解數,極力討好這一家人,一來就叔、嬸、奶的叫個不停,還幫忙干這個干那個的,沒幾天就取得老范一家的好感,如今他們已成了大家公認的比親戚還親的忘年交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