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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版插圖：尚世元

　　自然萬物大多有其自己的味道，草香、花香、木香、果香、茶香、墨香，都會使人感到神清氣爽，云淡風輕，帶給人心怡的感覺。有時，來自自然的氣味甚至會動人心魄，是不能也無法抗拒的。

　　那年初秋的假日，閑來無事，我和先生慕名到津門在一片濕地上建造的公寓觀光，只想近距離看看湖景房的景致。踏入小區寬闊的大門，一大片剛剛修剪過的青草地的草香飄然撲鼻，成排的梧桐、白果樹挺立著幼小的枝丫。我心怦然而動。售房處的后面是一大片闊大的湖水，濕漉漉的水汽伴著綠樹和青草，遙看遠處的藍天白云，令人感到久違的居家的舒適。

　　幼時，我家住在市圖書館附近的一座歐式連體別墅中，二樓、三樓臥室對面是天主堂，胡同和天主堂的院子里有著一片小樹林，有高高的榆樹、椿樹、槐樹、丁香、桃樹、海棠，一早醒來，媽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戶，一陣陣清新的空氣涌進臥室，樹香花香伴著鳥語，令人睡意全消。記得保姆田奶奶家鄉親人來訪，住在家里，農民的身上發散著的是一股黃土的氣息，也讓人感到十分親切。那時的空氣是那么清純，想想也令人陶醉。

　　婚后，搬過幾次家，十年前購買的商品房原先在一條挺幽靜的馬路邊，窗前也有幾棵楊樹。近幾年，幽靜的馬路變得日益繁華，飯店、商鋪林立，各種物品琳瑯滿目，交通四通八達，然而，伴隨著交通和物質享受的便捷，現代都市的喧囂取代了自然的味道，只要拉開窗戶，來來往往汽車的噪音、飯店煙囪飄散的氣味盈耳沖鼻，只得在一層窗內又安裝了一層窗戶，經常關得密密實實，以降低外界的干擾，減少內心的煩躁不安。

　　內心深處，我真切地盼望有一片寧靜清香的地方，有一處溫馨的家園。于是，青草的氣味、自然的景致，對我們構成了無法抵御的誘惑，使我們作出了生平消費的最大抉擇——賣掉了市內的房屋，承擔了負債的重壓，購買了緊鄰湖水和公園綠地、飄散著青草氣味的公寓。

　　去年春天的假日，我們到津門著名的紅木家具店御明園觀覽。我們在一套線條流暢、端莊大氣的絳黃色白酸枝書桌、書柜前駐足。我隨便拉開了書桌的抽屜，一股上乘木料散發出的淡雅清香的味道飄然撲鼻。我又陶醉了，毅然買下了這套書桌、書柜。

　　居室中做工精美的家具的清香令我們陶醉，我們的欲望一發而不可收。只要是公休日，就到家具城尋寶，買不起大件，就買案頭清供的小件，幾個月間，我們幾乎跑遍了津門的紅木家具店。紅木家具的造型、樣式、色澤和味道真是宜人，浸潤其間，我們常常樂而忘返?？赡苁切嵊X敏感，很快，我可以辨別出許多種木料的味道。

　　身價昂貴、價格暴漲的海南黃花梨，有一種濃郁、凝重的香味，一個筆筒、一個花插，都是降香黃檀的根料，輕輕盤理后便令房間經久飄散著降香黃檀木幽幽的香氣。那是一種很特別的香味，是沉郁的、含蓄的幽香，聞過之后，就很難忘懷。每天空暇時，我都會用力地用手摩擦那大筆筒，不一會兒，手上便沾染到幽幽的香味。

　　以往，小葉紫檀以其雍容華貴、大氣端莊，成為大家閨秀、豪門顯貴做衣柜的首選木材，儲存的衣服日久生香，妙不可言。我買了一個木質紋理纖細，色調深沉的小葉紫檀梆子料，用手輕輕摩擦，便可嗅到一股十分優雅、華貴的檀香氣味，令人陡增敬意；后經雕刻家精心創作，雕成一山水畫手卷，其優雅的創意，精致的雕工，更令我愛不釋手。坐車、乘機時手中輕捻小葉檀佛珠，心變得更沉靜，一顆顆珠子變得黑亮瑩潤，包漿的效果十分明顯。

　　一個絳黃色娃娃形越南黃花梨睡枕，置于床頭，睡前醒后稍一留意，便會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。睡眠仿佛變得更愜意、更舒適。

　　一個大葉檀小盒，精雕著荷花、螞蚱、花大姐，惟妙惟肖，生動有趣，細聞有一種甜膩的奶味；打開來，里面一股深紅色老紅木筷子充溢著濃濃的酸味。

　　隨便打開白酸枝書柜、拉開字臺、書柜的每一個抽屜，便會嗅到一股清新的香味，真有些妙不可言。

　　每一種木質本身的香味，都是自然天成，都值得你細細咀嚼、反復品味。即使不是珍貴的紅木，即使長期存放或涂飾后依然大都有其獨特的味道——

　　松木有松脂香，柏木有淡香，樟木有濃烈的樟腦味，椴木有淡淡的油臭味……香椿有誘人的香味，人們之所以青睞香椿炒雞蛋、香椿拌豆腐、油炸香椿卷、香椿咸菜，更多的是喜愛它的清香。

　　氣味也是辨別真假紅木家具的一個重要標志。曾經看到一套標價不菲的越黃大柜，打開來一股熏香的氣味沖鼻，其真假貴賤便可想而知。我于酒后買過一個有著漂亮花紋的大號筆筒，當時只顧花色沒辨氣味，誤將新近進口的花枝木當作“越黃”，鬧出了笑話。也曾經在家居賣場看到一種色澤很中意的“實木地板”，拿起來一聞，一股刺鼻的甲醛味撲鼻，避之猶恐不及，不可能再掏腰包“引狼入室”了。

　　如今，人們越發注意到環境的氣味，美國興起了一個新的裝修熱點——“空氣裝修”。據說在美國已經催生了價值數十億美元的相關產業，產品也有了突破創新。

　　氣味能夠調節情緒，制造氣氛。我覺得，中國古典家具溫馨、厚樸的風格，清香、淡雅的氣味，所營造出的優雅氛圍，是一種特有的享受，可以解憂，可以怡情，可以賦予人藝術的靈氣，可以滌蕩喧囂世俗中疲憊的身心。

　　居所中有幾件明清韻味的古典家具，一張書桌，一排書柜，一個博古架，幾件小擺飾，加之一杯清茶、兩幅字畫，便可以浸潤于中華古老與現代文明中，一種職業女性的自豪感、家庭與社會和諧祥和的幸福感常?？M繞心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