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個下午,我立在天鵝湖邊,看天鵝及水鳥,自由地漫步,遐想,體味。這是一份無法分享的快樂,就像盧梭在比埃納湖的圣皮埃島上獨自漫步遐想一樣:“假如有這樣一種境界,心靈無需瞻前顧后,就能找到它可以寄托、可以凝聚它全部力量的牢固的基礎;時間對它來說不起作用,現在這刻可以永遠持續下去,既不顯示它的綿延,又不留下任何更替的痕跡;心中既無匱乏之感也無享受之感,既不覺苦也不覺樂,既無所求也無所懼,而只感到自己的存在,同時,單憑這個感覺就足以充實我們的心靈。”
天鵝湖是黑河下游的一片湖泊,這樣的湖泊在黑河下游隨處可見,我的故鄉就是被這類湖泊包圍著的一個村莊。夏夜蛙聲四起時,靜謐的村子就像睡在蛙鼓上,我的童年、少年時光的夢被一片蛙聲托著,而我竟不知曉。最近,我思考一個關于“濕地”重大課題,眸然回首,我那邊村莊就是典型的濕地。
騎著自行車,隨心所欲地走,隨意所欲地看:野生的紅柳、野生的青草、東倒西歪的沙棗樹、鹽堿地特生的羊齒草、茂密的羊胡子,灰蓬蓬的酸棗,還有許多我叫不名的野草,都是濕地典型的植被,在這個初春的下午它們依然像億萬年前一樣靜靜地生長。要想知道史前地貌,濕地是最理想的科研基地,天鵝湖四周幾乎就保留了這份隱秘的歷史。你看,白花花的鹽堿地,一灣一灣汪著濁黃鹵水,在陰濕、鹽堿地生長的特有植物---雞爪草、羊齒草,絲毫沒有人為改造的痕跡,自然依然保持著萬年前黑河退潮后的面貌。稍有點地理常識的都知道,這些都是億年前萬侏羅紀典型的地貌特征。時間在這里凝固了一般,不要你用多少想像力,歲月就會把你的思緒拉進渾沌初開、地老天黃的億萬年前;你在這兒倚風而立一刻,已是億萬斯年。多少心事若交給時光來解讀,都會成為一種無奈和落寞。
四處還看不到鳥,鳥鳴已遙遙可聞。春天的歡欣被鳥鳴傳播的格外誘人。春意漸濃,萬物繁殖,這時的鳥鳴是正是鳥兒求愛的呼喚,是它們表達愛欲、呼朋引伴的語言,這種愛戀著的“甜言蜜語”格外好聽,你用心聽:“菊---菊菊菊菊---”、“咕咕--咕-----”,一聲突起嬌羞,二聲悠揚綿長,音色細嫩清純,像少男少女童貞的嗓音。鳥兒求愛時的鳴叫是最動聽的,在遠離塵囂的大自然中,鳥兒把語言表現的淋漓盡致。
天鵝湖上水波蕩漾,陽光晴好,微風吹拂,把一湖陽光波動成了碎銀,湖面上浮光耀金,水鳥翔集,如同青海湖邊的鳥島一樣,數十種鳥和平共處。天鵝是這片水域的君王,這個天性溫和、高貴典雅的君主,一會兒佇立灘上,仰首挺胸,雍容自在,一會兒傲翔碧水長天之上,迎著夕陽舞蹈,優美的身影定格為藍天這個舞臺之上的美的典范。生物學家說,天鵝地禽類中,有足夠的能量和勇氣與稱雄空中的鷹、鷲抗衡,但它只求寧靜與自由,無意稱雄禽的世界,這高貴而優美的一族,幾乎沒有天敵,因而在人類的種種神話傳說中,天鵝始終受到禮贊。在水鳥的世界里,它以朋友的身份關照著眾鳥,共同營造一方寧靜的世界。麻鴨是這個水域王國最普通的臣民,它們自由自在地浮游在湖面上,一會兒潛入水中,一會兒躍出水面,陽光照著它們浮出水面的背上,呈現出銅色的光澤。水畔,一只、兩只黑鸛孑孑而立,一個個都似牛犢大小,它們是湖畔的逍遙派,悠然自得、氣定神閑的派頭如隱世高人似的。我少年時期在黑河邊放牧,常常看到這些水鳥憩棲在河灘里,無所事事地曬太陽,我們當地把它們叫“魚佬兒”,遠遠看去,還真像一個老頭黑黑地蹲著。還有一些說不出名字的水鳥飛翔著,鳴叫著,營造著一方平和的水上樂園。如果我有足夠的閑錢,一定想法弄一條船來,泊在湖面上,仰面看天,盡情想像,任波浪蕩舟,天鵝伴行,作逍遙世外游。
這些水鳥也和村里人和平共處,從我記中起,從來沒聽說過村里有人抓捕過天鵝、黑鸛或野鴨,湖兩畔都是農田,農人們忙著他們的莊稼,鳥兒們樂在它們的水面。農人累了,抬頭歇息時,也望望水鳥,說說水鳥,全當開心一景;鳥兒有時也飛過農人的頭頂,看看農人們忙些什么,丟下一串人們聽不懂的“感慨”,飛之夭夭。秋天到來時,它們一天天煩躁地繞著田野飛翔、鳴叫,跟每個村人告別似的,這樣過不了幾天,一群群水鳥鳴叫著離開湖泊,向南飛去。沒有水鳥時,人們頭頂的天空一片寂寞。
這里如果作旅游開發,跟青海湖的鳥島相比毫不遜色。然而,我又多么不情愿讓外界來制造人為的熱鬧。在人類生存的這個星球之上,凡是人跡所至之處,又有幾處還能找到純凈所在呢?
現在,我的感覺是飽滿豐盈的。有山,有水,有鳥,有綠,一切都有聲有色,蕩漾在胸間。不故做浪漫,不刻意思考,讓自然的東西慢慢滲透想像力枯萎的心靈,把自然融入內心當中,這份快樂是多少朋友在一起也熱鬧不出來的。塵世間的紛爭、喧鬧、利祿、功名、患得患失的想法全遠我而去,得之心間的只有一種超然世外的圓滿的精神。平靜中品味的樂趣,比狂熱中得到的一時歡娛更值得讓人懷想。隨著歲月漸去,我越來越喜歡獨處一方合乎興味的地方,獨自品味源于內心的真實感受,擺脫觀念的束縛,把獨自遐想和客觀目遇的東西真實地呈現于生命的畫布上。
夕陽西下,蛙鳴從四下里響起,連成一片噙著水的粘稠聲響。紅柳正在抽穗,過不了多久,湖畔就會一片火紅。我立在天鵝湖邊,悠然自得地陶醉于鳥兒們營造的這片快樂之中,手中的相機頻頻舉起,拍下賞心悅目的好景致。面對這彌天美景,其實不用對焦,隨意都可拍出滿意的畫面。身邊的土路上,趕集回歸的人們駕著摩拖車、機動車突突而過,旋起一陣陣塵土,令人懊惱地覆蓋了我愉快的感覺。
我也說兩句 |
![]() 草原狼所言極是。心中有山水,自得天然趣。 ![]() 心中既無匱乏之感也無享受之感,既不覺苦也不覺樂,既無所求也無所懼,而只感到自己的存在,同時,單憑這個感覺就足以充實我們的心靈。”有山,有水,有鳥,有綠,一切都有聲有色,蕩漾在胸間。不故做浪漫,不刻意思考,讓自然的東西慢慢滲透想像力枯萎的心靈,這就是心中信念,超脫凡塵意境,具有了對大自然深情大愛,支持了--草原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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