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實文學 鞏固
風城杏花
春風勁吹,但不十分暖。吹到了七、八級的風力。2005年4月29日,東北風城通榆縣第三屆杏花節(jié)開幕了。
杏花節(jié),舉世無名的節(jié)。
杏花節(jié),獨一無二的節(jié)。
杏花節(jié),通榆人自己的節(jié)。
杏花節(jié),業(yè)已成了四海賓朋的節(jié)。
前幾天,白城市司法局和律師協(xié)會打來電話,說省律師協(xié)會的領導要來看杏花,詢問通榆的杏花節(jié)什么時候召開,杏花開到什么樣子了。其實,我也不知實情。我以自己的猜想告訴他們說,今春的氣溫特低,杏樹含苞不放。按理此花在四月二十五日即準時覘麗,而今年就不準了,所以開幕式后延不是人為的。
其實,開幕當天,杏花也是半花半蕊。
四月最后這天,省律協(xié)和市司法局、律協(xié)的領導同志一同從白城驅車過來,一大早,我就和縣司法局長陳玉春搶先到城北大橋迎接。在橋上玉春告訴我,這一干人馬有30多人,看完杏花到縣里吃完午飯就回長春。省市領導對一頓飯的要求是:吃飽了就行!我早就有所想:怎么安排你們就怎么吃唄——這叫客隨主變。并在天程酒店安排了中午的食譜。
說話時,來賓的車隊飛駛而來。你知道,現(xiàn)代人無論走到哪里,都可報告自己的準確的位址。我們用手機確定了在大橋南側碰頭。沒有過多的話,我們自己的車就領頭一路向西南方向進發(fā)。
我一人坐在車后邊,卻只有許多的回憶、遐想。
杏花節(jié)的由來自然是杏花,杏花自然開在樹上。杏樹乃薔薇科落葉喬木,卵形葉子,花或粉紅色或白色。果實園形,熟了的果肉酸甜,有核,核肉可藥用、食用,還可以加工成飲品。現(xiàn)在市場上就有杏仁露可買。杏樹在我國西北、華北、東北數(shù)為常見。或在農家庭院,或間雜在天然次生林里,或由承包戶栽植一片。
但是,地處通榆西南包拉溫都鄉(xiāng)境內的杏花林,它就全世界獨一無二。這一片杏樹林原本是天然野生,從什么時候生長出來的,具體年代我想沒有人能說清,所以凡有人問我時,我就編,信口說千八百年,也胡言過是百八十年。反正我認為,問我的人、他肯定不知道,隨我瞎說,沒有反駁過。
至于那面積,我也不知多大,我第一次越穿杏樹林時是70年代初,不是開花時候,而是大雪覆蓋著遍地的樹和草。那時我二十幾歲,在一個學校里當政工。為了查明一個本校要入黨的教師的親屬是干什么的,我們到瞻榆后又等兩天,才尋到一個去包拉溫都的大馬車。那時坐在馬車上從瞻榆到包拉溫都凍得直哆嗦。越過這片黑呼呼、矮巴巴的樹叢時,那趕車的大老板子 ,把大鞭桿抱在懷里 ,把兩個手悶子摘了,又把雙手互伸到羊皮襖的袖筒里暖和。他見我冷,對我說:當官的,下車跺跺腳吧!手腿就暖和了。我下車跟在車后,在道上踮著小跑。無所謂是道,其實就是兩條溝,在車輪碾過之后,溝里的草撲楞一下有的還是直起來。連踮帶跑的一陣子后,身子也活勻了,我終于問老板兒,什么時候才能到地方。他操著生硬的蒙族漢話說:“杏樹林過去就到啦。”我問:杏樹林多大?他說:百八里。我開始惆悵,這么遠啊!約二個來小時,我們就出了這塊密密麻麻的杏林。原來那老板兒答復我的可能是這林子的面積有百八平方里吧。那一次,我們從包拉溫都回到通榆,又等了四五天,來去正好一個星期。
所以,那時通榆有句民謠:包拉溫都賽北京。就是說,去杏樹林一趟,比上北京還難,這話讓我真真的體驗了一回。后來,有了汽車,修了路,這條路就好走多了,從通榆到那里,就是一個小時多點。
司機按了幾聲喇叭,我才從回憶中轉過來。只見前邊有不少的人走在柏油公路中間,司機鳴笛是叫他們散到邊上去。我也同時看見路兩邊已是杏花綻開,見眼前樹起一個木制彩門牌坊。橫寫三個大字:杏花林。門側有一塊巨石上刻著:杏花林。我急忙下車,一下子就聞到了杏花的芳香。客人們也紛紛下車,我這才看清了來者,我認識的省律師協(xié)會的副會長丁鳳理先生,副會長兼秘書長張生久先生,辦公室主任、副主任及市司法局王德坤局長等。沒有過多的寒喧和客套,人們統(tǒng)統(tǒng)站在彩門前,合了一張團體大照。
走在新鋪設的紅磚的甬道上,昨天已打過前站的陳玉春局長講了昨天杏花節(jié)的情況。
昨天,杏花尚是一半花兒一半蕾。
昨天,穿越杏花林的公路上,車子多得簡直沒有停放的地方 。 因為這次杏花節(jié)縣里向外地發(fā)了不少的邀請函,外地的人來了許多,縣內各單位都來參加這次盛會,成百成千的車,自然也就是上千上萬的人了。
今天,經過昨夜一場春風, 已是千樹萬樹杏花開,一樹紅粉一樹白。
今天,杏花怒放,沁人肺腑的香氣。
今天,溫柔的風,撫摸著每一個人的臉,每一張臉都帶著笑容。每個人都心曠神怡,在這杏林里,誰也看不到邊際有多大。一位年輕的朋友問我,我順口就把別人宣傳的面積告訴他:萬畝吧。她聽著驚奇而又興奮拍著手說:“這么大啊!”陳局長補充說:“全世界第一。”話音剛落,“蚩溜”從腳下鉆出一條“馬蛇子”,就是晰蜴,這一下引起了一個少年的興趣,他竟追著看。有人說:“這東西尾巴折了,很快可以長出來。”又有人說:“它是蛇的小舅子。”
杏樹林中的每一名游客都細心地觀察著那杏花的別致。那剔透的花瓣,那絨絨的花蕊,千篇一律的五片粉紅色或白色的排序。
張秘書長問我什么時候結果,我憑感覺說: 現(xiàn)在就藏在花蕊里。我的話音剛落,旁邊的一位就迫不急待地扒開一朵杏花。我暗暗感嘆:少了一顆杏兒。
也許是急于感受杏海寥廓的緣故,也有幾個人早早登上了賞花樓,常言道,登高望遠。登上之后,極目遠眺,萬畝花色,在正好不是太強的陽光下,四周是那么的柔美,仿佛象天上飄來一塊巨幅的紗,輕輕地蓋在剛剛踏過的地方……
客人們有備而來,客人們幾乎手中都有照相機。還有幾部攝像機,或者三五成群、或者一人獨行,找個認為好看的地方就拍。生久秘書長說,他準備了三個卷。我一算都照完就是一百多張像啊,干嘛照這么多! 但可以肯定,片子洗出后,是人捧著花,是花摟著人。那一個個瞬間,是人與花的戀情,人與花都是大自然給人類社會的造化。
一位客人邊拍邊叨咕:照!照!照好了放大一張。他這句話不禁讓我想起,愛好攝影的陳敬德副縣長照的“杏花”照。嘿!那些精品的照片已經做為禮品,做為文化,交流到中外各地。杏花,不正是通榆獨有的鄉(xiāng)土文化嗎?的確,通榆沒有如洮河兩岸的肥田沃土,生產豐碩的稻谷,但這廣闊的沙包堿片上,不也能生長出生機勃勃、色彩繽紛的杏花樹嗎?看著這杏花,張生久秘書長與王德坤局長有這樣一段對話:
“老天爺公平啊,特意把這美麗的杏花放在這等艱苦的環(huán)境里。”
“有了這獨特杏花,才有這獨特品格的人群。”
……在彩門的石碑旁,在密密麻麻的杏林叢中,在高聳的賞花亭上,人們都發(fā)出同樣的感慨:真是到了人間仙境,不虛此行啊!
汽車的馬達聲響起,轉過車頭,用宏亮的喇叭聲不停的招呼著人們回到車上。但是在“天然杏花”的石碑上,還有一群年輕姑娘就是不聽令,我行我素的擺著姿態(tài)拍照。
得知客人到來,主管政法的翟明華副縣長早已等候在天程酒店。對他來講中午餐既是歡迎的酒會,也是告別的宴會。他熱情洋溢地說:“我們今天迎來的是最尊貴的客人,在改革開放發(fā)展經濟的進程中,我們需要律師給予法律上的幫助。愿我們與省律協(xié)的友誼長存。”
王德坤局長對省律協(xié)多年對白城律師工作的大力支持表示誠謝,對通榆的司法工作也談了看法。無疑、杏花節(jié)成了工作交流的媒介。
對這頓中午飯,我的確動了一些腦筋。客人們來看杏花,實際上還可看向海、看郁洋淀、看風電場的大風車。 而他們又說不去看了,言稱看了杏花,吃頓飯就走。于是我與酒店的老板商定,唯一的一頓飯要體現(xiàn)向海漁家的特色, 要體現(xiàn)通榆農家的風味。所以,十幾道菜中,有一半是向海的特產。為圖吉利,設計烹制6種魚。
披著滿身的花香,聞著飄逸的風味,體驗到了通榆人的真情。張秘書長激動不已,感慨萬分,他說:“我早就知道通榆有個美麗的杏花林,一直就想來看一看。我們協(xié)會的同志,為了發(fā)展律師工作,八年來沒有休息日, 思想上從未放松過。我曾向同志們許過愿,有一日我?guī)銈兊阶詈猛娴牡胤娇匆豢础=裉欤疫x擇來看這天然野生的通榆杏花。從通榆到包拉溫都,我看到的是“一路春風一路沙”,大片貧瘠的土地。我認為這是人類很難生活的地方,我想到應當移民。可是當我遠遠望見,當我走進杏林花海, 當我聽到杏林中有人議論要發(fā)展杏林, 以杏核為原料生產人們需要并喜歡的產品時,我一下又振奮了。我又親眼看到在這么艱苦的條件下,把發(fā)展作為硬道理的通榆人的胸懷時,我真心佩服通榆的父老鄉(xiāng)親。我們協(xié)會里的律師打什么樣官司的都有。今后通榆有用得著省律協(xié)的事,只管提,我們義不客辭……”
在我用心品味這段令人心動的講話時, 張秘書長來到我的面前說:“我對你很了解, 一年能辦一百多件案子。 同行里你很了不起,稱得起大律師。”
我知道,這些都是市局的領導們向他們介紹的。我說: “年近花甲嘍,稱老律師可以,大律師不敢當。”我說我是包拉溫都的一棵杏樹,一朵杏花。
當我們揮手告別的時候, 我發(fā)現(xiàn)每臺車子的風擋后面,都多了一樣東西:
杏花。
發(fā)表于《風車》2005年第二期2005/5